秦灭六国,一统天下,虽然很快也被灭,但政权虽灭,精神犹存,不管此后刘汉、司马晋、杨隋、李唐、赵宋、朱明、爱新觉罗清……百代皆行秦政制,延绵不绝两千年。 所以,从这个角度讲,笑到最后的,依然还是姓赵的。百家姓排第一,也毫无争议。
作者: 余少镭
一本正经胡思乱想的问题,开始是这样:一国之君想杀一个大臣,是不是动一个小指头就能把他捏死?很多人都以为是,因为“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”嘛。其实,那也得看什么时期、什么样的国君。
比如之前写过的,春秋时的晋国,晋灵公姬夷皋想杀权臣赵盾,就只能用江湖手段:雇杀手。
晋灵公为什么要杀赵盾?
答案也很熟悉:第一,姬夷皋从小是赵盾一手扶上来的,赵盾一直以他的监护人自居,总是对他的执政方针包括私生活说三道四,甚至指着他鼻子说过,你如此草菅人命,这是要上史书的;第二,晋国的军政大权,全在赵盾手上,朝廷上下只知有姓赵的,不知道有姓姬的。
哪个国君忍得了。
但是,正因为第二个原因,晋灵公想杀赵盾还真是不那么容易,弄不好会被反杀,春秋时期,这种事几乎每个国家都发生过。
那么,既然军政两方面都动不了赵盾,可不可以从文化上造势,先发动晋国百姓批臭他,把他定性为晋奸卖国贼,再从肉体上消灭他?
首先,晋灵公当时也就刚成年,还嫩,没这样的斗争经验,也没这样的历史可借鉴;第二,他身边也没有后来刘邦老婆吕雉那样的亲密战友。
想来想去,就只能雇刺客了。
刺客是人类最古老的职业之一,正常来说,拿钱杀人,啥都不问是他们的职业道德。但毕竟,客户是国君,暗杀对象是掌握实际权力的大臣,刺客心里能不嘀咕?
为防万一,晋灵公除了给钱,肯定也给刺客洗脑,少不了说赵盾是野心家阴谋家,企图篡位夺权,如果他上台,晋国人民将吃二遍苦、遭二茬罪,吧啦吧啦。
但他万万没想到,洗脑百遍,不如亲身一见。刺客到了赵府,不但被赵盾的勤俭节约好家风折服,还被他忠君爱国全心全意为百姓服务的人设感动,羞愧得撞树自杀。
晋灵公杀不了赵盾,扳不倒赵家,果然引来反杀。
赵盾知道国君要杀他,本来完全可以动动小指头把国君捏死,他没这么干,而是选择了逃亡。没想到,还没出晋国国境,他堂弟赵穿——晋灵公的姐夫,在桃园就把晋灵公这个小舅子干掉了,然后派人去迎回赵盾,请他继续主持国政。
这时候,一个历史小插曲出现了——晋国史官董狐,把这事记载在册,但他写的是:“赵盾弑其君。”还在朝廷上当众宣读。
赵盾觉得我太冤了,杀人的是赵穿,怎么赖在我头上。
董狐的理由是:“子为正卿,亡不越竟,反不讨贼,非子而谁?”你是晋国No.1,逃亡还没出国境,国君被你们赵家杀了,你回来后不诛赵穿,凶手不是你还能是谁。
没毛病。
所以孔子夸他:“董狐古之良史也,书法不隐。”
那么,赵盾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董狐杀了?
然而并没有。那时候的国君也好,权臣也好,对史官都是既尊重又敬畏的,杀史官,那是要上史书的,他们也不懂得,史书,其实是可以修改的。
插曲说过,回主题:晋灵公死后,赵盾怎么办,直接上位?
也不敢。赵盾第一件事,就是派赵穿去迎回晋灵公的叔叔姬黑臀(别笑,真叫这个名),扶他上位,这就是晋成公。而赵盾,依然执掌晋国军政大权。
那么赵家笑到最后了?
别急,接下来还有“赵氏孤儿”大戏。
晋成公之后是晋景公,赵盾老死之后,儿子赵朔接他之位,这时候就发生了著名奸臣屠岸贾设计陷害赵家,导致赵家满门抄斩的惨剧,只有赵氏孤儿赵武被忠臣舍命保护下来,十几年后才报了仇。
但很可惜,这只是司马迁在《史记·赵世家》里面的单方面说法,之前更权威、史实性更强的春秋左传,皆不见有此记载,连屠岸贾这名字都不曾出现过。有史家说,赵氏孤儿的故事,很可能司马迁是根据战国传说改写的,再经后世的演义、戏曲润色,就成了经典的中国悲剧,蜚声国际舞台。
不管真相如何,从赵武开始,赵家继续在晋国当红,从来没弱过,经历了“六卿执国政”到“三家分晋”,姬家彻底被踢出历史舞台,赵家真的笑到了最后,从晋分出来的赵国,也成了战国七雄之一。
可惜,以赵为首的三家分晋,客观上,也把一个原来完全能抑制秦向东发展的大国,变成了三个中等国家,虽然后来赵国一度时间也成了能与强秦抗衡的唯一大国,但毕竟三晋各怀鬼胎,心不齐,也就被秦各个击破了。
巧合的是,秦国公室虽姓嬴,但其实也是赵氏。嬴姓的始祖是皋陶,辅助舜帝治理天下有功,被舜帝赐姓嬴。这一个部族发展到周穆王时期,因为给周穆王驾车有功,被赐赵城,以封邑为氏,从此开始称赵氏。再后来,赵氏一族开枝散叶,一支被周天子封在秦地,一支离开周王室去投晋侯,这才有了晋国的赵家。
为什么嬴政又有人叫他赵政,原因就在这里。
后来秦灭六国,一统天下,虽然很快也被灭,但政权虽灭,精神犹存,不管此后刘汉、司马晋、杨隋、李唐、赵宋、朱明、爱新觉罗清……百代皆行秦政制,延绵不绝两千年。
所以,从这个角度讲,笑到最后的,依然还是姓赵的。百家姓排第一,也毫无争议,谁敢僭改,谁就是找死。